佛陀繼續告訴阿難：「那時，在邊境有一小國，國王名叫波羅陀跋彌，以為國家距離快目王所在地甚遠，而倨傲怠慢，不尊重快目王的教化。波羅陀跋彌國王有五事不合節度：性情急躁，思慮欠周延；耽於美色，荒廢國家政事；剛愎自用，不聽賢良忠臣勸言；百姓勞役過重，苦不堪言；商人到國內買賣，稅負甚苛。

波羅陀跋彌王有位臣子名叫勞陀達，聰明智略且明識道理，看到國王不合節度的作為，便前往勸諫：『您有五件事情不合節度，不但不能安定國家，恐怕不久必定招來禍患，可否聽聽臣的想法？』國王：『你就說說看吧！』

於是勞陀達立刻跪地而言：『您天性急躁，做事欠缺考慮，將來必致後悔。您沉迷美色，不處理國家政事，或有冤屈難伸、久久未決的案情，國民都無處可申。國家朝廷有忠臣賢良之士，您卻不聆聽他們的意見，如此將無法防患於未然。居於邊境的百姓，由於負擔繁劇的勞役，會有叛逃他國的念頭。加諸商人苛稅重賦，不合乎正常法則，大家懼怕而不再往來，引起物價飛漲民生困苦。以上五件事情，是國家將亡的先兆，希望您能立刻更弦易轍，改革舊狀，全新開始。』

『相較於須提羅國王，他慈悲普施恩惠，人民百姓都蒙受恩澤；反觀我國，人民百姓得不到大王的恩澤滋潤，對大王無恭順之心。我誠懇希望國王您考慮我的諫言，人民百姓必將奉承於您，子孫就能有長久享用美好食物的福氣。』國王聽完，心裡很不高興，臉色變得極為難看，並不接受他的意見。勞陀達心想：『國王處理國事不周延，我就忠誠提出意見，希望能從旁輔佐他，可是他卻聽不進去，反而更生氣。既然如此，為免反被他殺害，我該先把國王除去，也是替百姓除掉一個禍殃。』

勞陀達的計畫還沒行動，國王就得到消息，便派出大批軍隊捕捉他。勞陀達得知後，立刻騎著快馬逃走，眾多士兵跟著尋找追逐，可是因為勞陀達善長射箭，他知道人的身上有十八個弱點，只要被箭射中就一命嗚呼，所以，來追逐他的人雖多，但都懼怕他而不敢靠近。於是勞陀達就安全避入富迦羅拔國境內，並見到了快目王。

勞陀達參拜問候快目王後，便共談起國家大事，事事得理，深得國王信任，快目王便策封勞陀達為大臣，並成為親信之人。勞陀達就把在波羅陀跋彌國發生的事告訴了快目王。快目王聽了之後，就問各位大臣：『那個波羅陀跋彌國，不是屬於我的嗎？』大臣們回答：『是的，都是屬於大王的領土，不過該國仗勢著於我國距離遙遠，並不順從臣服於大王。』勞陀達就說：『這個波羅陀跋彌的國王十分囂張凶狠，行為放縱荒唐，不識禮度，自以為地處偏遠就可以胡作非為，不承事大王，他的臣子百姓都很厭惡他，視之如仇。請您派給我車馬軍隊，我將親自征討降伏他們。』快目王聽了他的話，就立刻允准派兵，並告訴下屬諸國，挑兵選將，指定集合日期，向波羅陀跋彌王國前進。

這時，有人通報波羅陀跋彌王：『現在正有許多軍隊集結，朝你的國家前來。國王您還能高枕無憂嗎？』國王聽到了這個消息，憂愁徬徨，整天穿著黑色垢衣，躲在暗處，不知如何是好。有一位輔相婆羅門看到這種情形，就詢問：『國王您有什麼事情煩心？可以告訴我嗎？』國王說：『你沒聽說嗎？前些時間，勞陀達逃跑到快目王身邊，講了一些話，慫恿快目王發動八萬四千各國軍隊，即將要來攻打我。如果真的來了，就會把我國消滅掉。』該輔相說：『應當下令集合群臣，討論如何解決這個問題。』於是大家就集聚在一起共同商議，但是各各意見不同。輔相就說：『我聽說這個快目王曾發誓，除了他的親生父母外，願意布施一切，絕不拒絕。剛巧我國有一個盲眼的婆羅門，我們可以勸他去向快目王乞討施捨他的眼睛，如果真的能得到，就可以讓這些軍隊望而卻步。』

波羅陀跋彌王聽到這個方法，立刻答應，馬上派輔相去找這個盲眼婆羅門來，並告知：『如今國家有重要事情，想請你幫忙，希望你能答應，共同辦好這件事。』盲眼婆羅門說：『我只是個盲眼人，有什麼能力可以幫忙辦事？』輔相說：『快目王要發兵攻打我國，若他們真的來了，身體健壯的人雖然可以逃跑，仍然憂心著殘忍殺戮的戰爭，何況你看不見，怎麼逃得掉呢？』不過，這個快目王曾發誓言：『願意行一切布施，隨人所須，絕不拒絕。』如果你向他乞討他的眼睛，必定可以得到。假如得到了他的眼睛，這些軍隊就會停止行動。你如果將這件事辦成功，當重重賞賜你。』盲眼婆羅門說：『可是我現在看不見，該怎麼過去快目王那裡呢？』波羅陀跋彌王鼓勵他：『我會派人陪著你去。』於是，就給了他所需的資糧，並派人領路而去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快目王國境內出現了種種怪異災難現象。空中發出崩落聲音，間有閃電，流星殞落，天色變得陰沉且有霹靂響聲，大地處處裂開，天空林間飛鳥發出悲哀淒楚鳴叫啼聲，折損身體並啄拔自己的羽毛翅膀。虎狼獅子等四腳走獸，吼聲淒厲遍地。快目王及臣子百姓都覺得十分奇怪。盲眼婆羅門來到了大城後，就直接進到國王的宮殿前，大聲說道：『我遠在他國，就聽說了大王您的道德名聲，您樂善好施，且都能滿足人們之所願，所以我走了好遠的路來到您這兒，希望能向您求得一件東西。』

快目王立刻垂問：『你走了這麼遙遠的路，真是辛苦，一定很疲倦了吧！你想要任何東西，不管是國土珍寶，車馬駕轎，或衣服臥具飲食，或是治病所需醫藥等等，一切你需要的，我都可以給你。』盲眼婆羅門說：『布施身外之物，所獲福德不甚殊妙，若是您布施您身體之物，果報更為殊勝。我失去眼睛已是很長一段時間了，每天都是處在黑夜陰暗之中，聽到了大王的慈悲德行，特地來到此地，想向大王乞請您的眼睛。』

快目王聽了，內心非常歡喜，告訴盲眼婆羅門：『你希望得到我的眼睛，我應當會給你。』盲眼婆羅門問：『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呢？』快目王告訴他：『七天後，我就可以給你。』並且立刻宣告轄下八萬四千小國：『我須提羅王，將在七天後，把眼睛挖出來布施給這位盲眼婆羅門。你們若想來，都可以共相來此。』」（待續）

典故摘自：《賢愚經．卷第六（三二）．快目王眼施緣品第二十七》

 

省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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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史中，不乏惡人狠心害賢、賢人無辜受殃的公案。波羅陀跋彌王，自身荒淫，而用臣惡計，利用快目王之仁慈，假乞眼之名而行害賢之實。然而快目王以自身的寬厚仁德、廣大慈心，證明了秉持行菩薩道的一念真誠，便足以超越世間善惡的對立。當心中完全是利他的慈悲，不計一絲一毫小「我」的利害，如此無我的布施，所成就的功德不可思議，非世間小情小智所能測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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