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友聽了憍尸迦的論述，提出他的看法：「你與釋迦族為朋黨，所以才如此說。但佛經中也有大過失，佛經說生死是無始亦無終，又說一切法皆無我。」憍尸迦告訴親友：「正因為我明瞭佛法所說的生死是無始亦無終，一切法皆無我，所以我現在對佛法敬信堅定。如果人執著『我』，則很難得解脫之道。若清楚明白『無我』、不執著『我』，就沒有貪愛染著，沒有貪愛染著即得解脫。若執著有我，則有貪愛，既有貪愛，有了『取』的念頭，就在生死輪迴中流轉，如何能得解脫？再者，若說生死是有開始，那麼開始的生命，是從善惡因緣而得此身？或是不從善惡、自然而有身？若從善惡因緣而得身，就不能說是初始的生命，因為有過去的善惡因緣。若不是從善惡而得此身，那麼善惡法又從何而有？若是如此，你認為的法則一半是從因生，一半又不從因生，這種論義才真正有大過失。佛法說無始、一切法無我，哪來過失？」

親友又反駁憍尸迦：「有繫縛才需有解脫，你說無我，無我即無被繫縛之人，既然是無人被縛，又是誰得解脫？」憍尸迦言：「雖然說無我，但還是有繫縛與解脫。因為被無形無相的煩惱覆蓋，所以是被煩惱繫縛於生死流轉，若斷煩惱則得解脫，這就是無我但猶有繫縛與解脫的原因。」

婆羅門又問：「若是無我，是誰轉生至後世？」憍尸迦說：「你們仔細聽！因為過去世煩惱造作的各種業因，而得到現在的身體、六根；現在又造作各種業因，以此因緣得未來身以及諸根。我以譬喻來說明；譬如穀物的種子，因為陽光、空氣、水，眾緣和合，所以才生芽；如果沒有眾緣和合，種子生不出芽；既已生芽，種子即滅；種子已滅，可知種子不是恆常，是空性、是無我；芽已生長，所以業報不斷。佛說受身也是如此，雖是無我，業報確實存在。」

婆羅門說：「聽你解說無我之法，得以洗除我們內心的垢結，但仍有少許疑問，想請教，若是無我，為何能記憶而不忘失以前所作之事？」憍尸迦回答：「因為心念與如來藏相應，所以能憶念三世之事而不忘失。」婆羅門又問：「若是無我，過去已滅，現在心生，生滅心已然相異，為何還能記憶不忘？」憍尸迦說：「一切眾生『受生』時，『識』為『種子』，入於母胎這個『田』，經由『愛』水潤澤，身體這個『樹』得以生長，就如胡桃子隨類而生。以前集聚的習氣種子會影響以後的習氣，但以前的五蘊並不會生出以後的五蘊，以後的五蘊是由過去集聚的業因緣而得的果報，生滅心雖然相異，因果業力卻相續不斷。又如嬰兒生病，以母乳為藥，嬰兒食母乳，嬰兒的病即得痊愈，母與嬰兒雖各異其身，但藥力能至於嬰兒。蘊亦是同樣的道理，因為業力相續而受後蘊，所以憶念不忘。」

婆羅門又問：「你所讀的經，僅因為經義說無我法，就使你心開意解，生歡喜心嗎？」此時，憍尸迦為諸婆羅門誦《十二緣經》，並且說：「因為有無明，無明緣行，行緣識，乃至產生老、死、憂、悲、苦惱。無明滅則行滅，乃至老死滅，所以憂、悲、苦惱具滅。因為這一切並沒有獨立的自主性，都是眾緣和合而有，我從這當中了解並悟到『無我』，並非只是因為經文中說無我。再者，因為有身心及諸根的作用，六根對六塵而產生六識的分別，我悟解到這些因緣關係，乃至悟到諸法緣起性空，而透解無我。」婆羅門又問：「若是如你所言，生死受身，相續不斷，如果存有『身見』，會有何種過失？」憍尸迦回答：「因為有『身見』，所以會造作各種善惡業因，輪迴於五道，受善惡因緣而得的業果身形，若是因惡業而得惡形，必然受種種苦惱。如果已斷除『身見』，進一步貪瞋癡煩惱斷盡，不造各種業，則不再受後世身，既然不再受身，眾苦永遠滅除，則得涅槃。怎能說有『身見』無過患？再說，假設有『身見』不會有過患，那麼應該無生死輪迴，也不受三有之生死苦？但是事實不然。所以，有『身見』一定有過患。」這時，婆羅門逆、順觀察《十二緣經》之義理，深心信解，心懷慶幸，而說偈讚歎佛法：

「如來在世時，　說法摧諸論，　佛日照世間，　群邪皆隱蔽。
　我今遇遺法，　如在世尊前，　釋種中勝妙，　深達諸法相。
　所言如來者，　真實而不虛，　逆順觀諸法，　名聞普遍滿。
　向佛涅槃方，　恭敬合掌禮，　歎言佛世尊，　實有大悲心。
　諸仙中最勝，　世間無倫疋，　我今歸依彼，　無等戒定慧。」

憍尸迦說：「你現在因為什麼緣由而深解如來之功德？」親友回答：「因為這部《十二緣經》之義理，所以可知佛之不可思議功德；譬如水沈香，黑重津膩，因此燃水沈香時，其奇特之香，遠近皆聞。我見如來遺傳下來的經義，如見到如來定慧身，而知佛有殊勝功德。雖然我現在沒有親眼看見佛，但是見佛聖跡，則知最為勝妙，如同有人於池邊看見象的足跡而知道象身之大。同樣的道理，我看了《十二緣經》，雖未見佛，而知佛聖跡，功德最大。」憍尸迦見其親友真正的相信並解義，深心歡喜的說：「你以前讀誦的外道經典甚多，如今一睹佛經，須臾之間即解佛經義趣，全盤捨棄外道觀點，是極為希有難得之事。」即說偈言：

「除去邪見論，　信解正真法，　如是人難得，　是故歎希有。
　不但歎於汝，　亦歎外諸論，　因其理鄙淺，　我等悉捨離。

「因為外道的論述有過失，使我們於外道生厭離心，於佛法生信解心，佛實在是無人能比，名稱遍於十方剎土。外道之邪論前後矛盾，猶如謊言，無法辯證，所以我捨棄外道，得入佛法。猶如春夏之際，人厭煩酷熱，皆想遠離太陽；寒冬之時，人皆思念太陽的溫暖。外道論述也是如此，應捨離外道如遠離夏日。《十二緣經》使我們對佛法生信心，我們應常思維，如寒冬時思念太陽。」

這時親友問憍尸迦：「我們現在應該如何作？」憍尸迦說：「現在應捨棄一切邪說論述，於佛法中出家學道。為什麼？就如暗夜中燃起大火炬，一切鴿鳥皆墜落。佛之智慧燈既然已出現於世，一切外道皆如鴿鳥而墜，所以我們應出家學道。」於是憍尸迦從親友家離開後，即至僧坊懇求出家，出家後即得阿羅漢果。

是什麼因緣要說這件事呢？因為外道常以邪說論議幻惑大眾，所以說《十二緣經》，以破除邪知邪見。（全文完）

典故摘自：《大莊嚴論經．卷一．（二）》

 

省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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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眾生無不厭患於苦而希求於樂。離苦得樂之法，世人、外道各有見解，然而唯有佛法的正知正見，方能引領眾生出離苦海，於生死大苦獲得真正的解脫。經云：「月可令熱，日可令冷，佛說四諦，不可令異。」佛法是宇宙人生的真理，揭示凡夫流轉三界的因果真相，開示知苦、斷集、慕滅、修道的覺悟正途。能夠聽聞正法，是無上的福報。我們應當一心敬信，歡喜奉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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