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編輯部　　圖╱傳塔

　　汾陽善昭禪師，宋代僧，太原(山西)人，俗姓俞。十四歲時父母相繼而亡，深體世間無常而出家學道，遍參善知識，於首山省念禪師座下得法，後住持汾州太平寺三十年。

萬古碧潭　一輪穿破

　　師器識深邃，志氣恢弘，於文字尤為擅長，不需教導便能自然通曉。受具足戒後四處行腳參訪，所到之處僅稍作停留，不喜觀覽山水。有人笑師不懂風雅，師嘆言：「是何言之陋哉？從上先德行腳，正以聖心未通馳求決擇爾，不緣山水也。」

　　師遍參七十餘位耆宿大德，領悟各家宗旨，後至首山省念禪師處請法，問言：「百丈卷席，意旨如何？」首山禪師答：「龍袖拂開全體現。」師再問：「師意如何？」首山禪師答：「象王行處絕狐蹤。」師於言下大悟，向首山禪師禮拜，並言：「萬古碧潭空界月，再三撈摝始應知。」當時擔任首座的歸省禪師問：「見何道理，便爾自肯？」師答：「正是我放身命處。」

　　師於首山禪師座下侍奉甚久，後至湘衡（今湖南衡陽）一帶雲遊。當時的長沙太守張茂宗，以境內四間名剎寺宇，請師擇而居之，師笑而婉拒，當晚便動身向北前行。後居於白馬寺，太守劉昌言前來訪謁，深為師所折服，直嘆相見太晚。當時洞山寺與谷隱寺之僧眾，皆空出方丈之位，商議請師住持。劉太守請師擇之，師以手揶揄道：「我長行粥飯僧，傳佛心宗非細職也。」前後經八次禮請，師仍堅辭不受。淳化四年，首山禪師圓寂，西河（今山西汾陽）僧俗千餘人共同撰書，並派遣契聰法師前來，請師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，然師仍閉關高枕不見。契聰法師便推門而入，向師進言：「佛法大事，靜退小節。風穴懼應讖，憂宗旨墜滅，幸而有先師。先師已棄世，汝有力荷擔如來大法者，今何時而欲安眠哉？」師聞此語便立即起身，握住契聰法師之手說道：「非公不聞此語！儘速辦妥，吾行矣！」師自抵寺住持後，足不出寺三十年，上堂、小參說法不倦，德譽遠播，禪機峻峭，所印可者皆為禪門法器，眾所景仰，世稱汾陽禪師。

汾陽境絕　更無疑滯

　　師曾閱大藏經六遍，禪教俱通，擅於詩偈，語言平鋪簡當，以直指心印為要。禪宗著名的「汾陽三句」、「汾陽三訣」等，皆為師接引學人悟明心地之方便。

　　如師上堂開示：「汾陽有三訣，衲僧難辨別，更擬問如何，拄杖驀頭楔。」有僧便問：「如何是三訣？」師便打。僧即禮拜。師言：「為汝一時頌出。第一訣：接引無時節，巧語不能詮，雲綻青天月。第二訣：舒光辨賢哲，問答利生心，拔卻眼中楔。第三訣：西國胡人說，濟水過新羅，北地用鑌鐵。」復問：「還有人會麼？會底出來通個消息。要知遠近，莫祇恁麼記言記語，以當平生，有什麼利益？不用久立。珍重。」便下堂。

　　又一日上堂說法：「一切諸法，本來解脫，無有繫縛。故經云：『無繫縛者，無解脫者。』」有僧便問：「如何是解脫智？」師答：「無人縛得伊。」再問：「如何是解脫慧？」師答：「通身無影像，遍界不曾藏。」僧又問：「未審此理如何？」師答：「待爾悟始得。」

　　有僧人前來參問：「如何是汾陽境？」師言：「子夏峰高登者少，西河水滿問津多。」問：「如何是境中人？」師答：「坐久看風信，燒香燭聖燈。」問：「如何是和尚家風？」師答：「三玄開正道，一句破邪宗。」問：「如何是和尚活計？」師答：「尋常不掌握，供養五湖僧。」問：「未審喫箇什麼？」師答：「天酥陀飯非珍饌，一味良羹飽即休。」問：「如何是和尚曲？」師答：「六律不俱人美聽，百牙虛為子期彈。」問：「還有人和得也無？」師答：「有口不須論世事，無心只為慕知音。」問：「恁麼則和尚和得也。」師言：「爾試和看。」僧無語而對。

　　師常勸勉學人直下承擔：「好東問西問，忽然言下省悟去，豈不慶快也！不枉廢時光。」「信得決定，不從他覓，承當更無疑滯。諸賢者，如今還有承當得底麼？只是歷歷諦聽法者，這是賢德真心，莫教諸境迴換，隨物流浪……西河今日與諸賢印此心便是佛心，更莫狐疑。」

　　某次因氣候嚴寒，師暫停晚間小參說法。有一梵僧振錫而來，向師告言：「會中有大士六人，奈何不說法？」言畢便升空而去。師以偈記曰：「胡僧金錫光，請法到汾陽，六人成大器，勸請為敷揚。」

　　龍德府尹李侯與師為舊識，三次派遣使者前來，請師住持承天寺，然師皆未答允，使者因而受罰。而後使者又再次前來，向師言：「必得與師俱往，不然有死而已。」師言：「老病業已不出山，若往，當先後而行，何必俱耶？」使者言：「師允諾，則先後依師所擇。」師便令門人設齋，整俶行裝。齋會中，師問大眾：「老僧去也，誰人隨得？」一僧出言：「某甲隨得。」師問：「汝日行幾里？」答：「五十里。」師言：「汝隨我不得。」又一僧出言：「某甲日行七十里。」師言：「汝亦隨我不得。」此時，侍者出言：「某甲隨得，但和尚到處即到。」師許之：「汝乃隨得老僧。」並向使者說道：「吾先行矣。」便停下筷子而坐化。侍者亦立化於師側。

　　師世壽七十八，僧臘六十五，諡曰無德禪師，傳法弟子著名者有石霜楚圓禪師、大愚守芝禪師。傳世之《汾陽無德禪師語錄》，收錄師之法語、詩偈，其中，師所書之〈自慶歌〉，文末頌曰：

　　「無德無能無所解，無心無意續玄燈。無生無滅無來去，無是無非一箇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