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編輯部　　圖╱傳塔

　　雲居道膺禪師，唐幽州（今河北）人，俗姓王，幼年出家，曾向翠微無學禪師參學，後參洞山良价禪師並嗣其法，為門下弟子中之領袖。師後住持江西雲居山龍昌禪院（宋代時賜名真如禪寺），講學三十年，四眾雲集薈萃，大振曹洞宗風，法脈綿延不絕。

一敲一唱　曹洞家風

　　師幼年聰明伶俐，於延壽寺出家，二十五歲時受具足戒。此後修習小乘戒法，但覺不究竟，便至翠微無學禪師門下參禪問道。一日，師在石室中宴坐，見到二位身著紅色服裝的使者，告師言：「師若向南方參訪，一定會遇到奇人。」三年後，果真有雲遊僧自洪湖（今湖北）來，讚歎洞山禪師法筵興盛，道膺禪師便前往參訪。

　　師見洞山禪師時，整肅威儀至心禮拜。洞山禪師問：「什處來？」師答：「翠微來。」洞山禪師問：「翠微有何言句示徒？」師言：「翠微供養羅漢。某甲問：『供養羅漢，羅漢還來否？』微曰：『你每日吃個什麼？』」洞山禪師問：「實有此語否？」師言：「有。」洞山禪師言：「不虛參見作家來！」再問：「汝名什麼？」師答：「道膺。」洞山禪師問：「向上更道。」師言：「向上即不名道膺。」洞山禪師言：「與老僧祇對道吾的語一般。」

　　一日，師向洞山禪師請法：「如何是祖師意？」洞山禪師言：「闍黎，他後有把茅蓋頭，忽有人問，如何祇對？」師言：「道膺罪過。」洞山禪師又問：「我聞思大和尚向倭國作王，虛、實？」師答：「若是思大，佛亦不作，豈況國王乎？」洞山默然許可。從此之後，師密領玄旨，不再四處遊方。

　　師曾舉南泉禪師之公案參問：「南泉問僧，講什麼經？曰：彌勒下生經。泉曰：彌勒幾時下生？曰：見在天宮，當來下生。泉曰：天上無彌勒，地下無彌勒。」師問洞山禪師：「天上無彌勒，地下無彌勒，未審誰與安名？」洞山禪師被問得禪床震動，便言：「膺闍黎，吾在雲巖曾問老人，直得火爐震動，今日被子一問，直得通身汗流。」

　　師有一次隨洞山禪師渡水，洞山禪師問：「水深多少？」師答：「不濕。」洞山禪師言：「麤人。」師言：「請師道。」洞山禪師言：「不乾。」

　　一日，洞山禪師問師：「什麼處去來？」師言：「踏山來。」洞山禪師問：「那個山堪住？」師問：「那個山不堪住？」洞山禪師言：「恁麼即國內總被闍黎占卻也。」師言：「不然。」洞山禪師言：「恁麼即子得個入路。」師言：「無路。」洞山禪師言：「若無路，爭得與老僧相見？」師言：「若有路，即與和尚隔生去也。」洞山禪師讚許道：「此子已後千萬人把不住。」

　　師得洞山禪師心印，於三峰隱居結庵，曾有十天未過堂赴齋。洞山禪師問：「近日用齋時，為何不來赴齋？」師言：「每日皆有天神送食。」洞山禪師言：「我將謂汝是個人，沒想到還有這個見解在。汝晚間來找我。」師至時，洞山禪師喚：「膺庵主！」師應聲而答。洞山禪師言：「不思善不思惡，是什麼？」師回庵後，寂然宴坐，天神尋師不得，經過三日，才不再尋覓供養。師每月仍向洞山禪師訪道，洞山禪師呵責師未忘凡情，於道無益，師便將庵焚毀，行腳至廬山西北之雲居山，就樹造屋而居。四方禪林衲子尋道而來，散居於山間樹下。

雲居法筵　盛化不絕

　　師住持雲居山三十年，徒眾達千五百人，道遍天下。一日，荊南節度使成汭入山設供，向師請益：「世尊有密語，迦葉不覆藏。如何是世尊密語？」師喚：「尚書！」成汭應聲。師問：「會麼？」成汭言：「不會。」師言：「汝若不會，世尊有密語；汝若會，迦葉不覆藏。」

　　師曾令侍者送褲供養一位住庵修道者。道者婉拒言「自有娘生褲」而不受。師再令侍者問：「娘未生時，著個什麼？」道者無言以對。道者往生後有舍利，有人持舍利至師處。師言：「直饒得八斛四斗，不如當時下得一轉語好。」

　　師上堂說法，無不殷殷勸勉，曾對大眾開示：「汝等直饒學得佛邊事，早是錯用心了也。不見古人講得天花落，石點頭，尚不干自己事，自餘是什麼閑……若一切事，須向這裡及盡，始得無過，方得出身。若有一毫髮去不盡，即被塵累，豈況更多。差之毫釐，過犯山嶽。不見古人道，學處不玄，盡是流俗。閨閣中物捨不得，俱為滲漏。直須向這裡及取去，及去及來，併盡一切事，始得無過。」

　　又云：「了無所有，得無所圖，言無所是，行無所依，心無所託，及盡始得無過。在眾如無眾，無眾如在眾，在身如無身，處世如無世。豈不是無嬈，其德超於萬類，脫一切羈鎖。」

　　又云：「欲體此事，直似一息不來底人，方與那個人相應。若體得這個人意，方有少許說話分，方有少許行李分。暫時不在，如同死人，豈況如今論年論月不在。如人常在，愁什麼家事不辦。欲知久遠事，祇在如今。如今若得，久遠亦得。如人千鄉萬里歸家，行到即是。是即一切總是，不是即一切總不是。」

　　南昌鍾陵王仰慕師德高重，曾上奏表薦賜紫衣及賜號，師再三堅止。唐天復元年秋天，師示有疾，至十二月二十八日夜間，主事及上座法師參省探問時，師環顧大眾，說道：「汝等在此，粗知遠近。生死尋常，勿以憂慮。斬釘截鐵，莫違佛法。出生入死，莫負如來。事宜無多，人各了取。」為大眾開示最後方便。次年正月三日，師問侍者：「今日是幾？」曰：「初三。」師言：「三十年後，但云祇這是。」言畢端坐示寂，敕諡弘覺大師，塔號圓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