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忍照亮心房
文/寶林禪寺中級禪修班學員 傳睿
走上科研的這條道路,最家常的事,便是每每把寫好的文章送給指導老師,或投遞到期刊之後,送回來時,總是佈滿紅色的修改痕跡和多達上百條的修改意見。那一刻,不由生起莫名的心理抗拒,彷彿每一個字符都充滿了對我的否定。必須硬著頭皮、深呼吸幾次之後,才能平靜下來逐字逐句地看下去。我試圖鼓勵自己,這樣的痛苦,是成長的滋味。然而,也會有那麼偶爾幾次,虛心聆聽、接受修改意見之後,發現結果竟不如前,於是又被迫改回本來面貌。從小到大,雖然聽慣了科研世界裡百折不撓、歷經失敗終有所成的故事,然而自己真正面臨批評與指責時,心裡還是難免不平。
以慈育德並以忍養情
世人確實活得艱難,艱難不光來自外面的壓力,更多的是面對自己內心的困惑與無明。古有越王勾踐臥薪嘗膽,三千越甲可吞吳的典故;今網上有「今日你對我愛理不理,明日我讓你高攀不起」的作為。常人對忍辱的理解,多傾向於身處劣勢或不得意時,為了將來能揚眉吐氣而採取的策略。俗諺說:「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。」這種忍辱更多的是一種暫時趨吉避凶的智謀之道;更多的是一種在咬牙切齒的堅持中,期待著終有一天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心態。就算聽到忍辱,明白要忍辱,覺得正確實地在忍耐,往往卻心懷瞋恨,徒以執著之心,効法去除執著之行,錯上加錯,週而復始。因此,忍辱之行不能缺少慈悲之心與智慧的觀照。
永嘉大師《證道歌》言:「觀惡言,是功德,此即成吾善知識,不因訕謗起冤親,何表無生慈忍力?」我們要發慈悲心來行忍辱。仔細觀想,其實事情本身並無好壞之分,只因自己的分別心作祟,不能明白心是惡源,才有了順境、逆境的區別。即使當下韜光養晦,心中仍常懷忿恨。佛法云:「慈即愛念;忍即安忍。」坦然安住於當下,不斷返觀慈忍的境界。忍,不是忍別人的譏笑怒罵,而是忍自己的無明煩惱;慈,不光是善待了別人,更是救贖了自我。蕅益大師云:「世出世事,莫不成於慈忍,敗於忿躁;故君子以慈育德,以忍養情。」
自取其辱到自我超越
生活中的磨礪,才是它活生生的面貌。慈忍的背後是對世間苦的了達。正如作家王鼎鈞寫道:「我們遭受的劫難只是名稱不同,時間不同。我已經修完了你正在艱難鑽研的課程。你是昨天的我,我是明天的你。我們都有癌要割除,有短路燃燒的線要修復,有迷宮要走出,有碎片要重建,有江海要渡。」
去年八月中台朝聖之旅,在普台高中的圖書館看到一座雕像,名為「問佛」,有善問外在佛,亦問自性佛之意。我們一只眼探索先哲智慧的同時,也應不忘向內觀照、檢討反省改進。那時我才明白,之前所有痛苦的源頭,不是審稿人的無情、指導老師有意見,而是我對自身不圓滿的抗拒情緒。假若能把所有這些外相看作是自身不足的顯現,哪裡還會有忍辱的對象和忍辱之心呢?所謂辱,不過是自取其辱;所謂忍辱,其實是一種自我的超越。
有人說夢想照亮遠方,在有夢想及希望的路上,讓慈忍照亮我們心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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