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子带着学生到鲁桓公庙参观时,看到一个很奇特的器物,外形是歪斜的,而且容易倾倒,孔子便问守庙的人说:“这是什么器物呢?”守庙人答道:“这是摆在座位右侧,提示警惕戒慎自满之用的器物。”孔子明白了,解释说:“我听别人提及过,这件珍宝乃是放置在君王座位的右方,提醒君王要时常保持戒慎之心的器物。当它中空时,是歪斜的,注水一半时,就正了;满水时,就会倾倒,称为‘欹器’。”
孔子转头对学生说:“注水吧!”学生们取水注入,半满时,果然正直了;全满时,便倒了; 空而无水时,则是倾斜的。孔子叹息说道:“世间万事万物也是如此,怎么可能会有满溢而不倾倒的呢?”子路请问个中道理,孔子回答:“聪明圣知,守之以愚;功被天下,守之以让;勇力抚世,守之以怯 ; 富有四海,守之以谦。这便是合乎谦抑而不自满的至理啊!”
古德云:“盖世功劳,当不得一个‘矜’字;弥天罪恶,最难得一个‘悔’字。”《论语》亦云:“如有周公之才之美,使骄且吝,其余不足观也已!”无论立下多少丰功伟业,心中一旦起了骄矜之心,便容易使他人心生厌恶。君王骄傲自满,臣子不服,容易以下犯上,是最大的恐忧,故以“欹器”自警,时时心怀谦让的美德。所谓“祸福无门,唯人自招”,慎其言行,不鲁莽,三思而后行,才是真正有智慧之人。
然而,“人非圣贤,熟能无过?”有了过失,能够知道自己的过失何在;进一步,“知过能改,善莫大焉”,能惭愧忏悔者,是最有勇气的人,古德云:“人生第一善行,惟勇于改过而已矣。”忏悔不是怯弱,而是勇敢地面对自己的不足,勇于承担自己的过失,如《六祖坛经》云:“改过必生智慧,护短心内非贤。”烦恼浮云,能因为一念忏悔之心而烟消云散,重现自性智光。真正的智慧,是看清事实的本质,不是一味地掩藏过失,为自己的不圆满找理由。
“欹器”在中空时是倾斜的,在过满时也会倾倒,唯有适中的水量才能使它正而不斜;就如同佛法所说的“中道”,去恶法、取善法,达到最高的境界,善也不执着,最后归于中道、归于实相,正如导师 上惟下觉大和尚所说的“中台五正明”之一“明时务,知进退”。
修行离不开日常生活,为人处世、应对进退,都要用智慧观照,该进不进,则错失良机;该退不退,则自取其辱。无论是进或退,没有一定的标准,只在于是否能够利益众生、是否能够达到弘扬佛法的目的?
世间的善恶,随着时间、空间、种族、文化的不同而有所差异。例如过去一夫多妻是权势与财富的象征,现在则是羞耻不欲人知的行为。可见善恶的标准不定,是相对比较而来,善恶既是如此虚幻不实,丰功伟业也是如此,没有人能立下最大的功劳,既然不是最圆满的成就,又有什么理由而骄矜自满呢?一旦执着了“我”立了什么功劳,就是偏一边,“欹器”就不能正了;倘若放下了对自己的执着,“功德归三宝,好事给他人,坏事自己检讨反省”,就是真正的智慧,就能拥有过人的勇气与谦卑的心量。
子曰:“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不知人也。”《六祖坛经》亦云:“自性建立万法是功,心体离念是德。”梁武帝一生造寺度僧,不计其数,达磨祖师却说“实无功德”,因为武帝修善却执着所修的善法,功德自然不存在,若能了达自性能生万法,一切法皆不离自性,心中无所执着,便是自性真功德。
古时的君王用“欹器”提醒自己谦抑不自满,修行人更当时时刻刻返照自心是否与“中道实相”之理相一致,找到万法之本源,一切功德自然应运而生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