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說三千威儀、八萬細行,馬勝比丘威儀第一,不僅攝化了智慧第一的舍利弗尊者,也度化了無數有情,而世間人往往以風度翩翩、文質彬彬來稱讚為人處世時所流露的合宜行止,可見,無論世出世間,良好的威儀都是大家所重視的。
要了解細行之重要性前,一定要先了解何謂「細行」。「細」字之部首為糸,代表的是纖維緊緻之絲線,本身即有微細之義,而右邊之「田」,則以田地縱橫貫串,形同網絡。網絡緊密,穿梭其中,必然要謹慎注意,更加顯發「細」字的意涵,所以,細行即是微細之舉止行儀,任何語默動靜中所流露的皆是細行。如此說來,日常生活中無論何時何地皆是觀照細行之所在。儒家云:「誠於中,形於外。」外在言行所展現的,即是自心的呈現,固不能從外在之言行論斷個人,但是往往修養完善、覺照力強的人,在日常中多能看顧自己之威儀細行,孔子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。
在《論語》中提到孔子「升車,必正立,執綏,車中,不內顧,不疾言,不親指。」雖然是坐車這樣細瑣之事,孔子的舉止和態度仍是謹守禮節而不隨便。孔子上馬車後則端正站好,兩手把執扶持之繩帶。在車上,收攝六根,眼睛不任意地左右顧視、不高聲說話,更不會看到了什麼景象,就東指西指,大肆評論。從中,我們明瞭:光是坐車一事,孔子所展現的不僅是從容莊重的氣質,而其一致的言行,更影響了周遭的弟子,形成一股知禮好禮的良善風氣。
換個角度思惟:如果孔子僅有豐富學識,雖然一樣能設壇講學、誨育弟子,但影響力絕不會宏大,何以故?人們如何能相信一個只會說而做不到的人?又,能將學問說得頭頭是道,而自己卻不能從中落實、端正言行,這樣的學問豈能令人信受奉行?孔子尊禮、知禮、守禮,日常生活中舉凡應對進退、吃飯穿衣、行住坐臥,都能恪守禮節而行事,雖然這些都是不顯眼的瑣事,但瑣事中流露的是個人的修養,也是區別文明或粗鄙的重要指標。中華文化至今不衰,正是能代代傳承美好禮儀,更予以體現之緣故。
儒家的禮節是世間法中與人溝通的圭臬,而佛法的道理進一步遍及一切世出世間,奉為準則,落實修行,不但自利利他,更能得自在解脫。相較儒家之禮儀,佛法講戒律、規矩,表面看似束縛,其背後的精神卻是慈悲、智慧。我們寧可在因地上謹慎小心,不違犯規矩,也不希望在果報現前後,難過懊悔。如果說戒律是大方向的規範,威儀細行就是規範下該注意的相關細則,細則愈是觀照,戒律持守得愈清淨,身心也愈得自在。
以不殺生戒為例,只要能不殺生即是持戒,但是積極地來說,我們要起慈悲之心,不忍眾生受苦而護生、放生,如何在細行中落實?走路時,緩步慢行,注意腳下是不是有微小的動物爬行,不因個人的不注意而傷害了牠們的生命;乃至於擦桌子、地板,清洗打掃時也可以將動作放輕、放緩,如此便是以不殺生為前提,進一步觀照自己行為的具體實踐。其餘如不偷盜、不邪淫、不妄語、不飲酒等戒,亦是同樣的道理。若能依戒而行,不僅自己直接受益,從中也因為覺性提起,觀照言行,而避免了觸惱眾生之過失和煩惱。若能進一步做到布施,說正語、法語等,修菩薩行,則能因恆思利他,擴展心量,破除我執。由此可知,規矩、細行雖是有為法,但從有為法的落實中,提升了覺性,覺性時時現前,威儀必然攝受而端莊。所謂「修德有功,性德方顯」,正是這樣的道理。
無論是世間法的禮節,或是出世間法的細行,都是事相的持守,但更重要的是持守的心,「一切法無不從此法界流」,保持心的清楚明白,覺性時時現前,則能執中適時,處處作主,則言行、舉止、威儀之展現,必是持重、謙和、恭順,無入而不自得,人生必定光明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