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逢季节更替或气候转变,人们都会多加注意穿着是否合适、保暖,以免生病,避免病苦及其所带来的不便。但健忘的人们也常常在康复后又将一切拋诸脑后,沉溺于五蕴六尘之中,以为一切又回归往常的步调,实则执妄为真。
佛法告诉我们,这个躯壳乃是地、水、火、风四大假合而成,假名为身,又因四大不调而产生四百四种病;换句话说,有了色身,就一定有生、老、病、死苦。《无常经》云:“无上诸世尊,独觉声闻众,尚舍无常身,何况于凡夫。”所谓“舍”,并非了结自己的生命,而是不执着于这个色身,对于这个色身所引发的快乐和痛苦,亦不迷恋和烦恼,清楚明白“它”是虚妄不实、本质是空的,才能趣向究竟解脱之路。
禅门临济宗的第十一代祖师──圆悟克勤佛果禅师,在投入善讲《楞严经》的敏行禅师门下后,精进研习。一日,圆悟克勤禅师生了一场重病,感到平日所学在此时都起不了作用,于是将修行方向转为禅法,遍访禅宗道场。圆悟克勤禅师在白云山初参五祖法演禅师时,由于因缘尚未具足,所以无法接受法演禅师的机锋。离开前,五祖对他说:“有朝一日,你挨过一场热病,就会想回来了。”到了镇江金山寺,圆悟克勤禅师染上伤寒,回忆起五祖的那一番话,当下发愿等病好了,一定要回到五祖法演禅师身边。果然,就在五祖法演禅师的接引下,圆悟克勤禅师不但开悟了,也承担了如来家业。古德云:“只贵汝知见,不贵汝行履。”如同圆悟克勤禅师的菩萨示现,若不是病苦,又怎能彻悟自己因执着文字般若而迷失在三藏十二部经典当中,落入生死两边?“时光易度,道业难成”,病苦,亦是在提醒修行之人无常杀鬼无时无刻不在伺机而动,所以更应把握当下,精进不懈,依止大善知识,寻得正确的解脱之道。
古人说:“佛说一切法,为治一切心;若无一切心,何用一切法?”为了让众生从生死的此岸至涅槃的彼岸,佛陀以不舍一众生的大慈悲心讲经说法四十九年,其间也曾示现无常病苦,却无碍于世尊教化众生的愿行。“三十七助道品”中的四念处,即是属于佛所说的八万四千法门之一,对于一位饱受病魔摧残的人而言,“观受是苦”是真实不虚的;西元一九一七年,当著名的野兽派画家──马谛斯拜访老友雷诺瓦时,看到雷诺瓦把变形的手用绷带缠起来,然后将笔插入,用指间握着笔、忍着剧痛,一笔一笔地画,此时不禁摇头叹气,问他这是何苦呢?雷诺瓦回答了一句让世人景仰的名言:“身体的痛苦是暂时的,它终将过去;但是创作的美丽却永远留存。”雷诺瓦是十九世纪末的法国绘画大师,充满了热忱和活力,但于四十七岁时(西元一八八八年)得到风湿病,导致手脚酸痛,行动不便,筋骨逐渐变形。雷诺瓦饱尝苦痛的同时,仍然不放弃作画,直到西元一九一九年才放下画笔。在世间人的眼里,他的毅力和精神是值得肯定和赞扬的,而从佛法的角度来看,雷诺瓦则是难能可贵地体会到“观受无常”的道理,假使再加上佛法的薰修,必然会有更高的领悟。《四十二章经》云:“得睹佛经难”,假使没有三宝为舟航,在生死大海之中,尽管可以知苦、吃苦,仍旧无法了脱痛苦,永断生死,常住快乐。
病苦,是一种因果的呈现,世间万事万物都不离因缘果报的法则,“菩萨畏因,众生畏果”,因为不识因果,众生只晓得一昧地逃离苦果,不知道从因地努力,防患未然。在战国时代有一位名医──扁鹊。一日,魏文王问他:“你们家有兄弟三人,到底哪一位医术最好呢?”扁鹊回答:“大哥最好,二哥次之,我最差。”文王觉得很奇怪,接着问:“为什么你自称医术最差,却会是最出名的呢?”扁鹊回答:“我大哥是治病于病症发作之前,一般人不了解,所以只有家人才知道;二哥则是在病症发作初期加以治疗,众人以为他只能治小病,因此只有乡人才知道;由于我常常动大手术,世人才认为我的医术高明,给予名医之称。”如果世人能明白“预防胜于治疗”,再依循佛法的道理而行,便可以转苦果为良因,在遭遇病苦和劫难之时,发起出离心,誓愿出离三界苦海,达到究竟菩提涅槃,甚至更上一层楼,从后知后觉朝向先知先觉,学习佛陀的慈悲与智慧,自利利他,拔苦与乐。
缔造了中国历史上光辉灿烂的太平盛世──贞观之治的唐太宗,大约在二十岁左右就染上疟疾,一直没有治愈。疟疾所引起的慢性发烧病症,不但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力,更会左右人的情绪。唐太宗虽然长期受到疟疾之苦,却也是中国历史上难得愿意接受诤言的皇帝,这很有可能是因他亲身体验如此的病痛,将心比心,才不忍老百姓受苦。在魏征病故以后,唐太宗留下了一句千古名言:“以铜为镜,可以正衣冠;以古为镜,可以知兴替;以人为镜,可以明得失。”
以病苦为镜,您照到了什么?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