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人喜歡生病,可是沒有人一生當中不生病。儘管色身沒有病,心理也未必健康,而且心病遠比色身的病更加嚴重、更加難治。色身的病又與心理上的病有諸多連結,杯弓蛇影的公案即是一明證。
病又可以分成事上的病及理上的病。事上的病一般是指色身的病及心理的病。身病主要是構成身體的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元素不調,眾病交攻所致。如果地大不調,就會舉身沉重;水大不調,會舉身胖腫;火大不調,則舉身蒸熱;風大不調,則舉身倔強。心病則因心懷苦惱,憂切悲哀所致。《大智度論》指出:「病有二種:先世行業報故,得種種病。今世冷熱風發故,亦得種種病。」
理上的病則是指我們無法契入佛知見,證得究竟菩提涅槃之樂,而產生法執、我執,這種種執著即是一種病。儘管證得阿羅漢及菩薩果位的聖者已不受生死之苦,但如果站在佛的角度,執著我空及法空亦是一種病。
不論是事上的病,還是理上的病,都是一種病苦。事上的病可以透過吃藥、調身調心,乃至拜懺等種種方便而得除癒;理上的病則要透過頓悟與漸修兩種法門,來調伏心中種種煩惱病。換句話說,除了世間上的一般藥物可以療病,更重要的則是要吃法藥,方得究竟解脫。
佛陀在《佛說醫喻經》中告訴我們,如來出現世間宣說四種無上法藥:「何等為四?謂苦聖諦,集聖諦,滅聖諦,道聖諦。如是四諦,佛如實知,為眾生說,而令斷除生法。苦本生法斷故,而老病死憂悲苦惱,諸苦永滅。如來應供正等正覺,為是利故,宣說如是無上法藥,令諸眾生得離諸苦。」
所謂「以病為師」,身為修行人,面對種種病苦,也要有正確的態度,應藉由觀自身及眾生之病苦,發起菩提心。一方面對於自己色身的病,要知道病從何而生,是生理或心理的病?亦或業障之病?然後積極尋求對治的方法,或是吃藥、尋求心理諮商,乃至勤加禮佛、求哀懺悔等等對治法門。更要藉由修習四念處觀,觀身受是苦,思惟此一虛妄色身如何不得自在,而求厭離。
如《維摩詰經》中所云:「有疾菩薩應作是念,今我此病皆從前世妄想顛倒諸煩惱生,無有實法誰受病者,所以者何?四大合故假名為身,四大無主,身亦無我,又此病起皆由著我,是故於我不應生著。」如果能觀病性空,則病不能惱。
另一方面,還要更進一步思惟,現在我雖然生病受苦,值得慶幸的是今天自己還能值遇佛法,能有智慧作如是正念思惟,終有出離生死輪迴苦的一天。而無量眾生正受無量苦,彼等若無正知正見、未能聽聞正法,要待何時方得解脫?由是生起大悲心,「以一切眾生病,是故我病;若一切眾生病滅,則我病滅」,誓作無上法王,療治一切眾生之病。
諸佛菩薩皆是由觀眾生苦而生起大悲心,而有種種方便示現,使眾生知因識果,遠離諸煩惱病苦。例如,釋迦如來示現頭痛、背痛等病苦,乃至維摩詰居士藉由病苦而使佛陀遣文殊師利菩薩問疾,都是佛菩薩以病行,藉機教化眾生。
實際上,「以病為師」最重要的是藉由觀自身與他人的病苦,了解到因果的道理,而尋求積極對治的方法。例如,今日多病苦,就要知道是因過去生、乃至現世殺生過多所致,所以除了要受持不殺戒,還要多求懺悔。
此外,佛陀也告訴我們,八福田中看病福田第一。「見一切疾病人,常應供養如佛無異」,可藉由看顧他人的病苦,與其結下善緣,以此更了達眾生之苦。過去悟達國師若非看顧迦諾迦尊者所示現的病苦,也不會有後來能療治人面瘡的因緣,更不會因此而深信宿世所結冤業,是眾生病苦根源之一。
布施湯藥與病患,亦是免除病苦的方法。薄拘羅尊者於過去毗婆尸佛時為一長者,因受持三皈依及不殺戒,並供養佛陀,爾後九十一劫常得無病福祐。待至鞞婆尸佛時,他以一呵黎勒藥供養諸比丘,由此功德,九十一劫不墮惡道,生於天上人間,得福樂自然。
修行人更要不忘戒行能對治病苦。所謂「大惡病中,戒為良藥」、「戒為良藥能破結病」,故「以病為師」,更不能忘記「以戒為師」。昔日虛雲老和尚在雲南因重病而不能言語,差點被人誤以為往生而火化。幸得迦葉尊者示現夢中,要他以三衣為枕,而得痊癒。衣為出家人戒行的表徵,比丘三衣不離於身如鳥羽,則是時時提醒我們要不忘戒,因戒而能得解脫。
總而言之,我們因有此色身,未能契入菩提涅槃,故有種種病苦。有了病苦,除了要善調身心、知因識果,還要以病苦為師,思惟出離之要方。能善調,未來即是調御丈夫的果報。其次,要能觀病性空,體悟色身是四大假合,受想行識亦是虛妄不實,如果能夠觀空,即使有病,病亦不能惱。再者,還要能觀眾生苦,發菩提心,施湯藥與病者,乃至善說法要,令其獲得真正的解脫。更進一步的,要知身如幻,病苦亦如幻,了達身心皆空,即使在病苦中都能堅守正念,這才是真正以病苦為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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