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命在幾間
文╱普覺精舍夜間研經二禪修班學員　傳欣

　　佛陀問弟子：「生命在什麼之間？」
　　有弟子回答：「在每一日之間？」、「在飯食之間？」
　　佛陀道：「你們都還不清楚生命的真義！」
　　一位弟子回答：「在呼吸間？」
　　佛言：「你是清楚明白了！」

　　接連著幾日，精舍陸續通知有法師親眷、師兄弟家屬往生，需要義工前往助念的訊息。溫度驟降加上陰雨不斷，熬不過的，就在這樣的天氣裡，自人生舞台中，退場了……

　　還在養病的自己，得知助念啟動，就猶豫著該不該前去發心。接二連三的錯過因緣，當收到第四個通知，便不猶豫了。努力在13度的低溫夜裡和師兄弟們一起趕往醫院，送亡者最後一程。

　　「阿彌陀佛」的佛號聲不斷，一個半小時中，除了佛號，更多的是，意念起父親往生前的片段。

　　《無常經》云：「長喘連胸急，短氣喉中乾，死王催伺命，親屬徒相守。」父親臨終前呼吸持續急促著。看著老父因缺氧而發紫痛楚的臉，內心不捨卻也只能在病榻旁安慰道：「別害怕，師父等等會來看您，爸，別怕，沒事的……」那時，經文不再只是經文，而是活生生的示現，讓守在身邊的子女體會到──生命最終的考驗，過不過的去，也就在呼吸之間。

　　住持法師慈悲的在擁擠車陣中趕到醫院。告訴老人家，要他別害怕，放下心來，試著慢慢的跟師父念「阿～彌～陀～佛」。須臾之間，長喘聲竟停歇了。在師父一個字、一個字帶領的佛號聲中，父親不再痛楚驚慌，安詳辭世。而母親被這突如其來的平靜震攝住，彌陀聖號與師父的慈悲，讓沒有學佛的雙親，第一次體會到佛法穩定人心的力量。

　　生死的震撼教育，在二○一七年，突如其來的連續衝擊著。父親往生三個月後，我動了個大手術。第一次進開刀房，心裡雖努力稱念著菩薩聖號，身體依舊緊張到無法作主地拚命咳嗽。手術結束，只記得聽到護理人員喊著：「聽的到嗎？聽的到嗎？聽到了，身體趕快動一動。」被叫醒後的第一個反應，是驚恐的說著：「我沒辦法呼吸……」

　　一道二十公分的傷口，在日裡夜裡刺痛著。計劃著用誦經來對治疼痛，卻因全身麻醉的副作用，頭昏眼花無法讀誦經文。住持法師即時提醒著：「好好修數息觀。」心裡慚愧著。呼吸，是每天再自然不過的事情。師父不斷地在禪修時指導，透過數息善調其心，降伏妄念後，身體自然輕安。這一次總算明白，原來自己不欠道理、不缺方法，少的是──功夫！於是，在病中服下師父的一帖良藥，透過止觀、數息，慢慢的妄念消弭，心靜下來後，疼痛，也就不再如此難耐了。

　　有朋友問：「生了一場重病後，是不是已經學會善待自己，懂得多預留一些資產，以後病了、老了，才不怕沒有資糧？」我說：「穿越無法作主的恐懼後，才得以如實體會，人生無常就在呼吸之間。」《佛說無常經》有云：「有生皆必死，造罪苦切身，當勤策三業，恆修於福智」。無常讓我更堅信──作福不嫌多，但用於解脫。唯有把握珍貴的因緣勤修福慧，才能遠離苦集流轉，出離生死大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