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寤生造釋迦佛碑像
文/中台世界博物館副館長、前國立高雄師範大學美術系教授、法國巴黎第一大學造形藝術博士 見迅法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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館藏柳寤生造釋迦佛碑像
(碑陽圖)
西魏大統九年
頁岩
108×44×15.5cm |
佛教造像碑藉由平面的線刻和立體的浮雕,用有形、可視、可觸及之石雕藝術形式,將教義形象化,傳達無形的宗教、文化、歷史、藝術之精神內涵。中台山博物館館藏柳寤生造釋迦佛碑像,在碑陽、碑陰各雕出多重佛龕,屬扁體拱頂矩形碑形制。
造像題記之孝道精神
左側銘文記載:「大魏大統九年,歲次癸亥,四月庚申朔一日,第五子柳寤生,時年五十三,仰為亡祖父母、亡父母、亡叔父母,造釋迦玉石像一區。」
右側銘文刻有供養僧眾名字:「比丘法仙、比丘惠嵩、比丘明進、比丘僧順、比丘惠雲、比丘僧遵、比丘僧壽、比丘僧璨,沙弥僧藏,比丘尼僧敬、比丘尼惠剛。」可知此碑乃僧俗共造,得見當時佛教普及之情況,亦傳達了佛教和中華文化與社會力量之間的相互作用。
從造像題記得知此碑的造像紀年是在西魏文帝大統九年(543),造像主柳寤生為紀念其亡親所捐造的造像碑,以此造像功德回向其已故的祖父母、父母、叔父母,希望他們往生西方極樂淨土,傳達出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孝道精神。《爾雅》為「孝」下的定義為:「善事父母為孝」。善事父母,包含「事生」與「事死」兩個層面。《中庸》有云:「事死如事生,事亡如事存,孝之至也。」造像碑帶有宗廟祭祀的精神,並承載著子孫對祖先的崇敬,柳寤生藉由此造像碑,傳達其對逝去長輩的敬重和思念。
多重佛龕之雕刻內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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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寤生造釋迦佛碑像
(碑陰圖) |
碑陽之碑頂,雕刻四身持樂器的伎樂天人,表以妙音讚佛、供佛,拱著正中的佛塔,塔內二佛結跏趺坐,反映了《法華經‧見寶塔品》中釋迦佛、多寶佛並坐說法的情景。碑陽方形主龕,正中為釋迦佛,結跏趺坐於束腰方座,右手作施無畏印,左手為與願印,袍服覆蓋雙肩、雙領下垂呈U型、漢化樣式袈裟,衣紋線條流暢、下襬褶皺重疊、衣褶清晰層疊在座上。佛的背後有火焰紋背光及圓形頭光,象徵永不熄滅的佛法光明。兩側搭配充滿活力、動態的力士,沿著火焰紋,呼應碑頂伎樂天人飛揚的飄帶,展現一股往上躍升之生命張力。主尊左右有成對的隨眾造像,二弟子、二脅侍菩薩、二力士,加上光背兩側六身佛弟子,方形主龕一鋪十三身,造像人物雖多,卻主次分明、參差有序。碑陽主龕下方為七尊立佛,最下方為二隻獅子,中央有後代雕刻的博山爐。
碑陰之碑頂亦雕有一對飛天,拱著正中佛塔,塔內一佛結跏趺端坐。碑陰開十七龕,最上亦有二佛並坐像、龕左右線刻二尊比丘,餘十六龕為單尊坐佛,均有火焰紋背光。兩邊碑側各開一龕,龕內造一立佛,龕下線刻一持蓮供養比丘,其下各刻銘文,一面雕刻供養僧眾名字,一面雕刻供養人柳寤生之造像題記。
帷帳龕楣之華蓋表現
碑陽方形主龕,頂篷裝飾懸垂帷帳、穗纓、鈴鐸等寶飾紋樣,帳形龕楣下端仿布質帷帳樣式、帷幕弧形狀拉開之幕布,中層又疊加垂直的天幕紋、其回復紋樣表現出布質垂縵的重疊效果,上端再加上倒三角形流蘇紋垂帳的裝飾,整體帷帳顯得富麗堂皇。
中國古代有專司帷帳等禮儀之「幕人」官職,十三經之《周禮˙天官塚宰第一》記載:「幕人掌帷、幕、幄、帟、綬之事。」也就是職掌安王身之執事。鄭玄注:「在旁曰帷,在上曰幕。」仿照中國宮殿的帷幕華麗裝飾來莊嚴佛龕,造像碑上的帷帳龕楣如同佛陀的華蓋,可以看到佛教與中華傳統文化的交互影響。
華蓋亦稱傘蓋,本是帝王遮雨蔽日的用器,後來成為社會中表示等級、身分、權力的象徵。北魏楊衒之在北魏滅亡,東西魏分裂後,作《洛陽伽藍記》,藉佛寺盛衰,反映國家興亡,在《洛陽城東伽藍記.卷第二》寫道:「有金像輦,去地三尺,施寶蓋,四面垂金鈴七寶珠,飛天伎樂,望之雲表」,即是描寫景興尼寺佛像出遊時,佛頂上的華蓋之記載。把帷幕文化應用於佛教造像碑,襯托出釋尊崇高之尊貴地位與雍容氣度,亦呈現出西魏大統時期,佛教日益中國化、世俗化之實況。
蓮花化生之邊飾圖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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碑右側圖 |
碑左側局部圖 |
造像碑的邊飾圖案亦是重要的雕刻,圖案在傳統上稱為「紋樣」,自成獨立形態,起分界作用,是經過抽象、異化、簡化的藝術形象,像一條精美的紐帶,把造像碑各重佛龕連結成一個風格統一的整體造形。
碑陽、碑陰龕面左右外圍之帶狀邊飾,為忍冬蓮瓣紋圖案,向左右對稱彎曲延伸,每一回捲之分支枝頭各有一朵蓮花,化生童子,或持樂器,或雙手合十,隨花俯仰,均為半身,從大蓮瓣似裙般下垂的蓮花中化生,造形富於想像力,注重變化、動感,表現出旺盛的生命力,傳達出佛教淨土的思想概念。《佛說無量壽經.卷下》記載:「若有眾生,明信佛智,乃至勝智,作諸功德,信心回向。此諸眾生,於七寶華中,自然化生,跏趺而坐,須臾之頃,身相光明,智慧功德,如諸菩薩,具足成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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