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亮的螢火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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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普泉精舍禪修班學員 傳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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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古老的黑森林裡,有著許許多多的螢火蟲家庭;其中有一家子牠們姓亮,有七老八十的亮爺、非常自形慚穢的亮媽,和一個總覺得壯志未酬的亮亮。
雖然叫亮家,但這一家子卻一點都不亮,牠們的屁股似乎就是沒比別人爭氣、就是沒有人家的屁股來得亮。然而,他們似乎對──自己不能發出像別人那樣耀眼的光──這一點,隨著個性的不盡相同,而持著截然不同的態度。 亮爺老了,牠覺得不需要為了這已經跟著牠七八十年的不爭氣屁股,作太多無謂的掙扎,牠再也沒有那份熱情了。亮爺有很多朋友都已經隨著歲月凋零了,牠總是覺得孤單、寂寞,總是迷失在歲月的流逝中;牠當然也愛牠的家庭,但是亮媽和亮亮總是與他不是同個世代的;牠也有屬於自己的一段回憶,只是那些曾經和牠有共同回憶的朋友都不在了。 亮爺常常獨自飛到黑森林另一頭的湖面上,在月光下和自己的倒影一起慢慢地遊著湖,這樣讓亮爺很快樂,牠覺得剩下的日子,就可以這樣子過了。亮爺的心中,時常有悲傷和孤單的巨浪拍打著牠內心最脆弱的地方,只不過,都這麼老了,牠也不想再奢求什麼了,只希望這一面月光湖,能夠在牠不能飛來這裡之前都不會消失、也千萬不能消失,否則牠連找一個能陪伴自己的地方都沒有了。亮爺有時甚至會不自覺地掉了幾滴淚在湖上,讓湖面激起一個又一個的圓圈,慢慢向外面擴展,而亮爺便會很驚奇地發現多了很多同伴在湖上──一個個圈圈讓亮爺的倒影變成更多、更多……。 至於亮媽的自慚殘穢讓牠鮮少出門,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忙著處理家務。不忙裝忙、有忙更好,因為「忙」可以讓牠盡量忘記自己的殘缺不足。牠並非認命,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改變。這讓牠終日關在家裡自憐自艾,不願讓亮爺知道,更不願讓一心想出頭的亮亮知道──只有獨自承受,因此,亮媽也感到孤單。而亮爸已經離開這個家很久了,但是亮媽卻仍然時常想起亮爸,牠想過要去見亮爸,可是總覺得對於亮爺、對於亮亮,牠還有應盡的責任,唯有打從心底期盼,期盼亮爸的到來,牠相信那時牠就不再孤單。 不同於亮爺和亮媽,從小就相信,自己雖然有殘缺,但自己一定是不平凡的,所以牠從小就懷抱著壯志未酬的憤慨。亮亮大了,他常走出家門,想要找到自己的不平凡,所以他每一回外出的距離,都會比上一回更遠一些,因為亮亮發現,黑森林似乎是越走越大,於是牠除了想找出自己的不平凡,也想知道為什麼別家的螢火蟲,看起來就只是那樣的平凡──並且,牠們從不因為自己的過於平凡而想要改變。亮亮只是單純的認為,每個人都有權力來決定自己的未來,牠只想知道「為什麼」。然而,當牠問到其他螢火蟲的時候,牠們卻壓根不知道螢火蟲還有什麼平凡或不平凡的分別:「螢火蟲就是螢火蟲」。亮亮後來懂了,所以也就不再問了。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,亮亮始終不明白牠從前一直堅信的不平凡在哪?亮亮累了,氣餒了,牠不甘於找不到不平凡,亮亮決定了斷自己,每天都飛到比平常高兩倍的地方,急速向下衝,希望能夠一頭撞地而死;每天都這麼做,希望能有一天能摔得夠重而昏死過去。 然而,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角落,有一個名叫光光的女孩、一個聽不見的小女孩,她的爸爸是一位攝影家,很疼愛光光。光爸爸最近經常到黑森林,去拍攝那兒一天的美景,他總是會順便帶著光光到處走走,因為他認為,光光聽不見這個世界,就應該多看看這世界。而光光也喜歡上了黑森林,不單是黑森林讓她憶起蛋糕甜甜的滋味,更是被黑森林所散發出的一股力量所吸引;總之,黑森林讓她感覺很自在,在這兒,她彷彿可以聽得到黑森林的一切動靜──光光很想聽到聲音,但她從不知道可以乞求誰讓她聽見這世界。而最近來到了黑森林,光光發現每天似乎都會有一顆流星,從天邊快速而降,這點讓她更加高興,因為她認為自己似乎可以乞求這顆流星,有一天讓她聽得到;於是,光光每天必定準時站在同一個地方,等待著許願的一刻。後來日子一久,光光也就不再在乎那顆流星靈不靈驗了,她高興的是,每天都會有一顆流星從天刷過──為自己從天刷過──這讓她對未來產生更多的期待與希望。 後來,亮亮在每天向地面衝的時候,總覺得都會有個人站在那,用很高興的眼神看著牠,後來牠聽到那個人唸唸有詞的時候,才發現那個人竟然把自己當成流星了!起先,亮亮覺得好笑,漸漸地,看著每一天都有人因為自己而歡欣鼓舞的樣子時,亮亮終於有了體悟──在這當下,自己就已經成就了生命中的一段不平凡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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